還沒等他轉身，就見葉馳敏忽然舉起手邊的還冒著熱氣的水杯，一股腦兒倒在她的短發上，大哭著奔走了。朱朝陽無語地望著她的背影，‘她真的有點神經質’。

沒成想，他剛經過辦公室，就聽到陸老師那熟悉的大嗓門，她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像拎小雞一般把他半拖半拽進辦公室。

“朱朝陽，我本來還怕影響你考試，沒計較葉同學相機的事情，你現在又把熱水澆在人家頭上，你……你……明天讓你媽來見我！你也別參加什麽期末考試了！”陸老師氣得有點呼吸不暢，顯然全然相信葉馳敏個人的說辭。

朱朝陽總算是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他都要哭了，葉馳敏針對他沒事，可讓他媽媽來學校，他根本不想這樣。他媽媽長期在景區，本來就不常回來，要讓她知道這種事，他不僅要被媽媽用失望的眼神看，還可能讓媽媽更不著家了。他費力解釋半天，陸老師就是咬定是他做的，又見他死不悔改，看了看還在哭哭啼啼的葉馳敏，又說：“我是知道你家裏情況的，上次你媽媽說自從離婚，你是爹不管娘沒空的，成天一個人在家，還讓我們好好關照你，我是想好好關照你，可是你做的都是什麽事！果然缺乏教養的孩子即使學習再好，也是個社會敗類。”

聞言，朱朝陽緊攥著拳頭，指甲紮進手心竟然也不覺得疼痛，心裏更是苦澀，他又想到自從父親離去，自己和母親飽受非議，自己被大家嘲笑是沒有爹的孤兒的情景。他全身繃緊，死死克制住掉眼淚的沖動，突然聽到艾瑪獨特的聲音——“老師，我有事和你報告，不知道該不該說。”

她進門目光毫不斜視，就像是特意匯報的，陸老師又轉換了溫柔的樣子，“艾瑪有什麽事情隨便說，你姑姑囑咐過你有什麽需要老師都能幫你解決的。”

艾瑪將一個藍色的紐扣狀事物放到辦公室桌面，說：“老師，我剛剛走在走廊，被人撞到了，書也臟掉了，剛剛我沒看清楚是誰撞我，所以我拿了錄像過來，想拜托老師找找。”

她邊說邊將自己那本精裝的《精神分析引論》拿出來，只見上面有五六點水滴滲透到書頁，書不知怎麽多了股檸檬的香氣。

“呵呵，”陸老師有些尷尬的笑到，“艾瑪，這書晾幹就沒事了，你看你也沒摔倒，就別深究了。還有，你怎麽會有錄像的？學校不讓帶手機的。”

見辦公室老師們將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艾瑪有點害怕的縮了縮，低下頭，陸老師以為自己說服了她，就見她再次擡頭的時候，已經眼淚半掉不掉了，臉也紅紅的，可憐極了。

我的小祖宗啊，陸老師哀嘆一聲。正想再安慰她，卻不料她避開老師想要摸上來的手，帶著哭腔地說：“老師，不是我針對誰和小心眼，可是……可是這本書是我爸爸David的遺物，我不想看到它被汙染嗚嗚嗚”

陸老師聞言神色頓變，她可是知道艾瑪爸爸是怎麽去世的——持槍射殺自己女兒，所以艾瑪才會被企業家姑姑收養，而且因為在美國總會做噩夢，才會轉學過來，尤其聽艾瑪姑姑說艾瑪患上PTSD了，千萬別提到她爸爸，不然她會抑郁甚至發病的。

“你別擔心，老師會幫你解決的。”她打開那個U盤，“對了，老師，這錄像是我姑姑捐給學校的隱形攝像頭錄下來的，不是我有意錄像的嗚嗚嗚”艾瑪解釋道。

“沒事沒事，老師都懂。”陸老師現在可是要把她當水晶娃娃供著的，她打開辦公室投影，就見錄像從中午播到現在，不僅有教室還有廁所外面的。

“葉馳敏，明天讓你爸爸來學校吧。”葉馳敏在老師答應艾瑪的時候就惶恐極了，她完全沒預料到事情發展會是這樣的，她本來打算誣陷完裝裝可憐，自己就可以成為第一了，摔壞相機也不會被爸爸罵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艾瑪來，這下完了，她爸爸不會揍死她吧。

……

“謝謝你，艾瑪。”朱朝陽在接受老師敷衍的道歉後，在回去的路上，真誠地對著艾瑪說。

“不必，”艾瑪突然神色認真地說，“她打擾了我，還沖撞了我，我是為了自己。再見。”

語罷，她就丟下朱朝陽自顧自地離開了，朱朝陽摸摸頭，‘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呢？好想了解她。’

歸家

朱朝陽自己默默走回家，遠遠望見熟悉的身影，那個……好像是剛剛離去的艾瑪？

朱朝陽揉揉眼睛，真的是！

他想了想，還是沒相信今天艾瑪不是為了給自己解圍才站出來的說辭，一股腦兒追過去。

“艾瑪，真巧，剛道完別就又見到你了。”他氣喘籲籲的跑到她身旁。艾瑪要比他稍微高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發一言。朱朝陽的運動能力不算好，尤其這個年齡的孩子普遍營養過剩長得高，他站在隊伍裏，就像是個矮蘿蔔一樣，所以他還特意買了某本雜志推薦的“長高秘籍”，這本制作粗糙的書可是花了他20塊呢。裏面有一條信息被他做了標註——喝碳酸飲料會影響長個子，他當時發誓今後再也不會喝可樂了。

路燈下，艾瑪靜靜轉過頭瞥瞥他，沒有回覆什麽。

朱朝陽只當她是內向，繼續說：“雖然你那樣說，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他想，既然她不好意思承認是為了給自己解圍才站出來，還特意拿出什麽錄像，他也就順著她意思吧。

艾瑪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了看他，他難道聽不懂自己國家的語言嗎？還是她應該用英語說一遍？她可沒有在開玩笑，她針對葉馳敏是因為那個短發的女生在她看精神分裂成因正讀的入迷的時候打擾到她了，而且後來她去廁所出來的時候，她真的被滿臉淚痕、在她眼中哭得很假的葉馳敏擦過去了。只不過，那本書並不是David的遺物，就算是，她也不在意他遺物被搞得臟兮兮，只是不要碰到她就好，碰到她、打擾到她的人，都要受到懲罰。

艾瑪勾起嘴角，是一個極為好看的弧度，她愉悅地想起曾經滾下樓梯的保姆、搶走自己公民獎“失足墜崖”的同學、“意外”出車禍的老師、“不幸”葬身火海的企圖要挾她和勾引David的新保姆、以及因為想要射殺自己反而被自己撥打911叫來的警察擊斃的父親David，她倒是不介意葉馳敏打擾自己，只不過，如果這種事再發生，就要可憐葉同學去美好的天堂拜見拜見自己的故人們了呢。

朱朝陽以為她是在對自己笑，就也流露出大大的笑容。

‘沒準我能在暑假前交到個新朋友呢’他想著，卻不料艾瑪看都沒看他，徑直往前走去。

他想可能是新轉學太累了，而且明天就要期末考了，也不介意她的冷淡，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因為，他們真的順路。

等朱朝陽關上房門，內心欣喜萬分，原來中午聽到的新搬來的住戶就是艾瑪啊，那麽那個女人應該就是艾瑪的姑姑吧。

他想到剛剛上樓後遇到的對艾瑪呵護備至的美麗外國女人，她姑姑看起來對她很好呢。不知道艾瑪的父母是不是也……等等，他猛地記起來了什麽，剛剛，艾瑪是不是在辦公室時候‘爸爸David的遺物’，所以她爸爸去世了嗎？可能母親也去世或者不在身邊吧。

朱朝陽忽然有了一種想要關懷她的沖動，比起她，自己還有母親在身邊，雖然父親不來看自己。等考完試，約艾瑪來家裏玩吧，他想到。

邀約

答完最後一科，聽完老師們的假期安全叮囑，朱朝陽總算松了口氣，這個學期總算順利度過了，嗯，多虧艾瑪的仗義相助，他看了看身旁在一本本裝書和假期作業的艾瑪，就見她書包格外整潔，裏面也是擺放極為工整。

不愧是女孩子，朱朝陽不明覺厲地想，以為所有女孩子都是這樣一板一眼。

回家的路上，他和她依然都是沒人接，朱朝陽很自覺地接過艾瑪的書包，說：“我幫你拿吧，作業挺多的。”

艾瑪倒是沒反對，有人樂意當苦力，她拒絕做什麽。她還有點好奇他到底準備對她說什麽。不知怎的，她就是對他煩不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當時被強制去見心理醫生的時候，和心理醫生相見時候的那種熟悉感。

那時候，David一直懷疑艾瑪將她那個得了公民獎的好朋友推下了懸崖，於是帶她去心理醫生那裏做鑒定，希望得到艾瑪沒問題的鑒定結果。

而艾瑪也如父親所願，自己在房間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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